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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丁丁我为什么要坚持讲授转型期中国社会

来源:留尼汪 时间:2023/3/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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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政邦藏书架的第73篇文章

文丨汪丁丁(北京大学国家发展研究院教授)

为什么我要坚持讲授“转型期中国社会的伦理学原理”呢?因为,我们在地球上找找看,如中国这样处于三重转型期的国家,几乎没有第二个,尤其是文化转型期,很漫长,从哪一时期开始转型,有不同的判断。日本学者通常认为始于北宋末年,直到崖山之后张君劢写了《新儒家思想史》,他阐释的文化转型,开端更早,始于公元8世纪。当下通行的见解,大约认为文化转型始于明清或晚清,还有人认为始于帝制解体。总之,文化转型期相当漫长,我推测大约年至年才可完成。

社会演化或历史,或者一般而言,任何过程在局外人视角下,都可分为“转型期”和“稳态期”。我常在课程开始时提醒同学们注意三对互补的范畴或视角。其一,“民科”和“学院派”,今天一开始就介绍了。其二,你们进入学院派视野之后,还要区分“逻辑的”和“历史的”这样两种视角,学院派喜欢采取逻辑视角,建模,分析,检验命题,但是我已给你们写了一篇博客文章,我在那里论证,重要性感受更多地来自历史视角,而不是逻辑视角。其三,在历史考察中,还要区分“局外人的视角”和“局内人的视角”。局内人就是企业家和政治家这样的人,他们必须参与才可完成自己的使命。局外人就是我这样的人,旁观,没有利益纠缠。经济学家主要也采取局外人视角,他们收集数据,运用计量方法,没有利益纠缠,提供公共政策建议。我在第四讲将介绍荣格深层心理学,尤其是他的“集体无意识”学说。局外人或局内人,在深层心理学视角下,不再有意义。因为,荣格指出,不仅全体人类,而且人类与全体哺乳动物甚至全体爬行动物,共享着集体无意识。你们可以认为,在这样的深层心理学视角下,全部生命都在“局内”。

三重转型期社会,如李零一本书的标题,“无枝可依”——取自曹操的名句“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无枝可依”。既然无枝可依,我们只好退至深层心理视角。

第二重的转型,是政治上的。中国政治体制,在帝制时代,“百代皆行秦政治”,秦代虽然短命,留下的政治遗产颇丰,尤其是书同文、车同轨、郡县制,历代效法,不再实行周代的封建制度。所以,黄宗羲感慨,秦以后的天下是一人之天下,不再是天下人之天下。封建,主要是“封姓氏”,辅助以“建郡县”。春秋邦国数目至少,秦灭六国之后,当然就是一人之天下了。孔子“继绝学兴灭国”,这是克己复礼呀。辛亥革命推翻帝制,开启了民治时代,是政治转型期的开端。根据我的推测,秦代至清代,帝制延续多年,这次政治转型大约需要多年才可完成。

然后,最短的转型期,是经济上的。上一次经济转型,是宋代的粮食革命,距今约千年,据此推测转型期要百年才可完成。根据发展经济学和人口理论,这次经济转型最短也要两代人大约50年时间才可完成。我推测中国经济正在从转型期进入稳态期,但不知以何种方式进入稳态——通常的方式称为“硬着陆”,GDP年均增长率从8%以上迅速跌至2%的水平。现在看数据,我觉着不错,像是可以“软着陆”的样子。任何经济都不可能长期高速增长,因为生态环境不可能支持这样的耗竭速度。所以,长期而言,核心议题就是如何降落。最好是“软着陆”,不引发社会震荡。

同时处于上述三重转型期的社会,请你们在世界地图上找找,中国之外是否还有?我是在年提出中国社会“三重转型期”见解的,那时,我在世界地图上找过。朝鲜和越南,很难说是在儒家文化的核心区域。东亚三国(中日韩)常被归入“儒家文化圈”。其实,日本只能说是儒家文化传统的边缘区域,新加坡等“亚洲四小龙”的崛起,都是边缘崛起。只有中国是儒家文化核心区域,它的转型是举足轻重的。我年获得博士学位,在夏威夷大学的东西方中心东亚文化与经济发展项目做一年的博士后研究员,年加盟香港大学。东西方中心是艾森豪威尔总统设立的文化机构,似乎直接隶属于美国国会,后来逐渐降级,现在隶属于夏威夷大学。我在那里学习时期,它似乎仍是国会下属机构,因为每次国会没钱了,我们办公楼就关门。我在这个项目里认识不少外国学者,我觉得他们对中国有充分的热情,却没有基本的认识。所以,我就写了一篇工作文稿,谈谈怎样理解“中国现象”。转型期和稳态期,三重转型期,以及中国社会的基本问题,都是那时写的。

理解中国的一切现象,前提就是转型期和稳态期。人的行为,如果是在稳态社会里发生的,可在静态视角下考察。如果是在转型社会里发生的,就不可采取静态的考察视角,因为有系统偏差。当代中国社会,说它处于转型期,几乎毫无争议。你们回家问问父母,他们年轻时怎么生活。我们这一代人现在的生活,与我们年轻时的生活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任何一个人的生活如果在几十年里有这样快速的变化,他的预期也相应地要调整。用经济学术语来刻画,就是折现率很高,这是转型期社会里一切行为的特征。

折现率的英文是“discountingrate”,意思是,如果有人约好明年的今天给你1万块钱,但是你不想等一年,那么,那个人今天给你多少钱你就接受?这样一个简单的测验,我观察多年。中国的年轻人,对未来的收入预期极高,因为他们目睹了父母收入在过去几十年高速增长。现在我推测你们的折现率不会低于15%,不信?请问,你明年的今天可得1万块钱,今天给你8元,能否接受?大多数人都接受,因为还有人折现率更高,今天给他或,他也接受。民间借贷,以月计息,年率常常超过60%,这样高的折现率,借贷双方居然都接受,那就是说,双方都认为这笔钱投入经济活动之后可有足够高的回报率。在稳态社会的资本市场里,隔夜拆借市场的利率很高,因为周转时间极短,隔夜就还。以月计息也意味着短期就还,例如2个月或3个月偿还,这是双方预期的,救急,不是正常状态。据此下调民间借贷利率,年息率30%,差不多。

折现率高的社会,腐败普遍发生。也就是你们常说的“行为短期化”,因为不短期化反而不理性。在中国社会,几年之后或十几年之后的未来,不确定性已足够高,以致那时的任何收益,有形的和无形的,折现到今天都几乎等于没有。你们拿出计算器试试看,假设折现率是30%,15年之后1块钱收益的现值,分母是1.,分子是1,大约是1/50,1块钱折现到今天是2分钱。如果折现率15%,10年之后的1块钱收益现值是1/1.,大约是1/4,就是0.25元。公务员要多少年才可晋升至局级以上?按我在香港的观察,优秀的公务员,从科员开始,大约20年。那么,对个体而言福利最大化的选择,很可能就是腐败,前提是被查获的概率足够低,并且查获之后惩罚力度足够小,后来香港有了廉政公署,非常有效率,腐败迅速减少。香港公务员有数额巨大的退休金,前提是不能有违法行为。所以,廉政公署效率提高到一定程度,公务员不腐败是理性的。

西方社会也在转型,从工业时代进入后工业时代。德鲁克(PeterF.Drucker)年出版了一本书《后资本主义社会》(Post-CapitalistSociety),正式宣称西方社会进入“知识社会”。在知识社会,不再有“阶级斗争”,只有“知识工作者”(knowledgeworkers)。每一位知识工作者的知识,与其他知识工作者的知识,互补关系常常超过互替关系。所以,这里出现的是马克思想象的“自由人的自由联合”。请你们检索鹭江出版社年出版的我的一本文集,《自由人的自由联合》。

当然,两极分化很严重,没有知识的人,就陷入贫困,尤其是美国的“老白男”,他们构成了特朗普政治的社会基础。我们看看美国的基尼系数,大约从年代开始,收入不平等的状况迅速恶化。细究原因,是硅谷的许多公司创始人自己持有股票,而且比例很大,例如自持90%,也就是说,流通盘只是10%,当然很容易资产膨胀。总而言之,知识人的收入迅速增加,硅谷房价和租金也迅速上涨,旧金山老居民的生活状况恶化,不得不搬家离开故土。总之,美国的社会分裂现在很严重。我年去拜访布坎南,谈了几小时。他那时最希望与美国各州的州长联系召开第二次大陆会议,重新缔结美国宪法。因为,他感觉,宪法修正案已不足以弥合社会分裂。

克拉克(GregoryClark)7年著作AFarewelltoAlms里的那张图,“三千年世界经济史”,贴在印刷版心智地图里。很显然,百多年来,西方社会正在经历经济转型。但是西方社会的文化和政治,变化要缓和得多,至少不像中国这样剧烈。例如,很少有人认为西方社会的民主政治体制已经瓦解,正在转型到其他什么体制。也很少有人认为西方社会的文化已经瓦解,正在转型到其他什么文化。所以,至少目前,我认为,西方社会经历的是经济转型期,并因此而发生社会结构的变动,例如,中产阶级逐渐消失。两极分化严重,导致目前美国民主政治的严重危机。

哈佛明星教授桑德尔年的新书,主旨就是呼吁重新找到“共同的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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